星期六, 8月 26, 2006

英姑

沒有人知道英姑真正姓甚麼名甚麼,村裡的人都是英姑英姑地叫她。

英姑今年七十歲,聽說文革期間曾下鄉勞動了好一段日子,故身體反而強壯得似條牛一樣。丈夫早年過世,寡母婆獨力養大了三個孩子。英姑一來到香港就是干勞動工作,直至現在:先是做了幾年小販,後來又跑去當酒樓的洗碗工,近年,又到村口那間鮮果店作個收銀員。英姑做的每一件工作,都是圍繞在我們村內各處。每隔一段時間,我總會在村內不同的地方看見英姑。她彷彿是為了這條村而生存似的。

英姑不多說話,也不喜歡笑,就算笑,也只是嘴角一牽,笑容裡掠過一絲悲涼,使人覺得十分沉重。英姑身體健碩,從後看起來,就似座山般堅定不移。平常人走路總是有點左擺右擺,但英姑走起路來總是穩如泰山,有點國家主席胡錦濤所說的堅定不移地推進向前一樣。

有一次我在英姑工作的生果店裡買了點東西,見店內的人不多,就和她聊天起來。我問英姑這裡工作辛苦不辛苦?

「辛苦?」英姑有點驚訝。「當然辛苦。」

「有沒有想過退休?」我問她。

「怎麼可能,我還年青呢。」她又道:「有工作,就有力量、勇氣、和智慧!」

我笑了一笑,當作表示贊同她的話,然後轉身回家去了。

看見袋子裡那幾個胖胖的柿子,心裡忽然間明白英姑所說的話。

工作過量,確實會使人瘋狂的。

星期六, 8月 19, 2006

今次唔用相

「法官大人,現呈上第一號呈堂證物。」

「好……咁大個箱……喂喂喂,咪住,咩黎架?」

「係死狗屍體一條。」


案中爹利狗伏屍露台現場,其屍體最終由政府處理,
並列作第一號呈堂證物,頂證「無責任狗主」。(明報)

星期一, 8月 14, 2006

神經病

星期五晚看了套電影,名叫「以暴易暴」(Walking Tall)。內容不甚了解,甚至連結果也沒有看完,就已經往床上倒頭大睡。不過,在倒上床之前,忽發奇想,想學男主角對待壞人般,往床舖打了兩拳。結果打得兩臂發麻,痛了好一陣子。

星期四, 8月 10, 2006

創意在那裡貧血,就在那裡充血

貧血

先不看內容設計,單單看那幾個重建名稱:「躍動都會」、「東九創核心都市新典範」、「薈萃觀塘」──薈萃、躍動、新典範、都會、核心──除了觀塘及東九兩個地名以外,似不似在賣樓盤廣告?陳腔濫調得叫人作嘔。「……XX豪亭坐擁七千二百度的維港躍動景致,薈萃都會核心風景,堪稱半山住宅新典範……」

充血

之一:有初中學生不知「拉登」的英文名字,在英文課中,巧妙稱呼他為「Pull Lamp」;
之二:有報紙風月版的撰稿員將「加勒比海盜:決戰魔盜王」改為「揸大髀嗰度:決戰摸洞王」。

痛快!

星期二, 8月 08, 2006

你的格言


「出過汗後,更能體驗人生。」

這是你常對我說的「格言」。是的,你還有很多似是而非的格言,像:米飯的真理源自於小麥,又或者,真正的哲學家必定會婚姻破裂。我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有時會反問:飯不是源自稻米嗎?不是有很多哲學家都婚姻美滿嗎?你總是笑而不答,也不等我再發問,就轉過身,故左右而言他了。對你,我常常感到迷惑。

我試過問你:你從那裡來的?你會答我:遠離銀河系的一顆很亮的星──跟著你會向天際隨手一指。那就等於沒有答案吧?有時我仰望天空,看見漆黑的夜空中有一點閃爍的銀光,我就有種感覺,你的家在那裡。有一次我努力的向著那顆星揮手,希望你老家中有人看見我,可惜我胡亂的揮了好一陣子,也沒有辦法使那一點星光,感受到我的存在。我想,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渺小了。

很想告訴你,我出過汗了,但還是不了解人生。我嘗試出更多的汗,但人生到底是不是可以靠汗水去了解呢?你玩過那種夾娃娃的機器嗎?就是投了銅板進去,可以控制機器手來回去夾玩具娃娃的那種。有時候,我覺得像是已投了銅板,但機器手默默的移出去,又默默的移回來,最後竟然沒有夾住任何東西,不對,是根本連嘗試去夾東西的動作也沒有。

人生這個字太巨大,也太難以理解。不過,我連你也不了解,又怎能了解複雜的人生呢?

星期一, 8月 07, 2006

老朱 I




老朱不止一次向我說他不想活了。

我說老朱啊老朱,都活了大半輩子,好歹也應該活下去,不然會讓親戚朋友傷心失望的。老朱回應說大半輩子又怎麼樣?你沒有經歷過最痛苦的日子,是不會了解最深刻的痛。那段日子裡,像是凌遲般,使命日子把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直到差不多把肉割盡,才想想要不要把你剖腹斷首。老朱嚥一下口水,忽然神氣的說:老子這條命,算是還給老天爺好了!

我嘆了一口氣,向老朱說,那總得要向你老婆說一聲吧。老朱搔一搔後腦──那是他想東西時的小動作──然後說:來,我們立即去!

老朱的家在一個老舊公共屋村的頂層單位,聽老朱說:那是我們靠拳頭換回來的。說起來有點誇張,但事實上,老朱習慣把每一樣事都說得十分嚴重似的。比方說到茶樓吃點心,遇到他認為好吃的,就要把他認識的每一個人都拉過來吃,說是甚麼天上有地下無的人間美味。朋友吃過後覺得不怎麼,向老朱說了句:也沒甚麼嘛。老朱就立即揪住人家的衣領就要打架,結果人家都怕了他。他是那種非要人家應同他意見的人。

說回老朱那個單位。按照他的說法,他爸爸一家原本是大陸偷渡過來,在國內是個體育教師,來港後只好寄居在親戚那家小木屋。那年木屋區大火,原本每一戶都可以安排遷移到公屋去,但老朱他爸只是寄住在那間木屋──那間木房子是他的一位表叔的。結果政府不算他們家是正式居民,不准登記。朱老爸急起來,揪著那位登記先生揮了幾拳,把人家門牙也打破了,人家才「批准」他們家可以登記──當然,這又是老朱告訴我知道的。就這麼看來,老朱可算是遺傳了朱爸爸的真傳。

老朱爸爸「上樓」後不久就去世了,剩下老朱一個人。原本他還應該有個媽媽在生的──他媽媽生下老朱不久就去世了,好像是產後抑鬱症之類的病,當時根本沒有人認為這是一種病症,家裡以為她神經兮兮的,朱爸的媽──也就是老朱的祖母──甚至認為她兒子找了個女魔頭,請了道士來闢邪。想當然,朱爸的妻子的病情就只有愈來愈嚴重了。到老朱滿月的時候,朱媽把自己挷了塊石頭,連人帶石就在老家旁邊的一條橋上跳下去。那條橋本來有一個好名字,叫作姻緣橋,後來的人忌諱,就叫它做「那座橋」,又稱呼老朱作「那個兒子」。但不知為何,村民一直都找不到老朱他媽的屍體,直至差不多一個多月後才在三十公里外李春澤家前的一頭井裡內找到。

聽人說人生最大的成就是,不需要明明白白道出一個人的背景,因為:剩下的,就已成為眾所周知的歷史。對一個人最大的讚美,就是你的個人經歷構成了歷史的主體。老朱成長的經歷就是一部小歷史,不過,那是一部平民百姓微不足道的小個案,沒有人會有興趣研究他,除了一個人,那就是老朱自己。

六十代是老朱的成長期,中三畢業過後,他透過親戚朋友介紹進了一間電鍍廠工作。那是香港工業的黃金時期,沒有人想要回去大陸發展,因為大家都是從那裡千方百計跑出來的。做了差不多三年,老朱儲了一筆小錢,跟老闆的小姨結了婚,原本就是平常不過的事情:成長、工作、結婚、生兒,絕對沒有甚麼好談的,但因為發生了一件小事,讓老朱的一生完全的改變過來。

體育精神


我不愛賭,但喜歡看人賭。好像酒醉,賭也可以讓人迷迷糊糊,不醒人事的。曾經在賭場看到個人,一直在場內邊賭邊嚷,從百家樂賭到廿一點,又由廿一點跑到去買大小的那一台去,但不管去到那裡,都可聽到這位朋友的聲音,似個花蝴蝶掛了個大喇叭,氣勢十足。那次看他剛賭完百家樂,就像趕尾班火車似的奔到賭大小的那一桌前,大喝一聲:全給我買大!我剛站在他身旁,差點嚇了一跳。看他手上的籌碼,應該贏了不少。結果一盤大小就把他手上所有都奉獻給賭場老闆去了。殊不知他竟「拍搭」一聲,睡在地下,口吐白沫,喃喃自語,沒多久就給場內的工作人員帶走了,走的時候還聽到他在叫:中了沒有?中了沒有?聽人家說,那位仁兄每次輸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會不支倒地。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只是不到三兩天過後,他又會精神奕奕的跑到賭場來,再次大殺四方。

星期五, 8月 04, 2006

次次青瓜?


「吳醫生,我次次都係青瓜,點解我老婆仲成日埋怨我呢!」

「唔……」

「又係你地d醫生講既,健康人士應該次次青瓜,我係喎。」

「……」

「有無搞錯呀你地!神又係你,鬼又係你。」

「……之但係,先生,你d青瓜有落蒜頭同辣椒播。」





星期二, 8月 01, 2006




說起來真巧。

夢中常出現的世界,都是空盪盪,孤伶伶的。路很長,但一輛車也沒有;建築物很高很大,卻是十室九空。人們面無表情,有點像孤魂野鬼。

日照很短,黑夜很長。

地下室大而且深,像是用來躲避一些甚麼似的。

還有,所有文字,似在那裡見過,但竟沒有一個認得。

叫我大吃一驚的是,世上竟有這樣的一個地方,那叫做──北韓。


圖片from百花谷:實拍今日北韓的社會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