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風扇記

家中的老風扇有點毛病。本來它的毛病也不算大：送風不夠涼，速度選擇鍵有時接不進去。不過，反正馬達能轉動，就算很不錯了。我對風扇這種東西，一向沒有要求，買的都是便宜貨。四年前的夏天，天氣熱得嚇人。我躲在家中避暑，冷氣省錢不開，因為剛搬進去，也沒有添置電扇，就這樣差點中暑仙遊去了。於是，襯還有點求生意志，就趕緊到樓下的平價店，扔下數十元，隨手抱了一把電風扇回家。那時候手頭緊張，挑的都是便宜貨。想不到這次結緣，這把風扇竟然陪伴我有四年多。

近日，它的病情有點惡化。簡單來說，我連開動它都有點困難。每次開動時它的時候，它都有意無意的「跳制」，大概要按15次或以上才有機會把它啟動。我對人家的面色向來都很敏感，心想你不想動就算了，我不勉強你。於是，便再去找它的接任人。

教我想不到的是，現在大家都好像不賣風扇。我跑了幾間連鎖式的電器店，由助聽器到人造衛星都在售賣，就偏偏不賣風扇。我找了又找，最後忍不住問店員，你們的風扇到底放在那裡。「甚麼？風扇！沒有。」他們帶有高八度的回覆，使我感覺到，我剛才好像問了他們一個廢問題。現在的人不用風扇的嗎？不是有很多人活在貧窮線以下？難道他們也改用冷氣了？我逾想就逾胡塗起來。

這樣說也不大公平。事實上，有些小規模電器店也放售幾把電風扇的。歪歪斜斜靠在一旁，有的還開著了，真的不知道，那是給他自己吹涼的，還是賣給人家的樣子。我看看那幾把電風扇，奇醜無比，有的比我家中的那一台還難看。我暗暗發誓，就算熱死在家，也不會再買一把難看的東西。

人家說，「天無絕人之路」，這是很有道理的。我終於在某品牌的專門店看中一台電風扇。這小東西無論外貌，身型，以至功能都是一等一的。唯一不妙的只是它的身價，索天價一千元正。我來回看了數次，左摸右按的，心想假若能再用數年，就算是一千元也都值得。換個角度看，就當給自己買一件禮物享受享受好了。於是，我對店員說，就要了它吧。

就當我預備付款之際，那個店員竟剎有介事的跑到他的電腦跟前，輸入了幾個字，然後用「Little Britain」中那個Carol Beer的聲線回覆我說：

「 The computer says no。」

「甚麼？」

「電腦說沒有貨了，你要的話，要等一個禮拜！」

我心想，再等他媽七天，就極有可能變成了我的「頭七」了。我問他有沒有快一點的方法，「你可以去總店試試，」他說，「但也不一定有貨。」

我帶著絕望無比的心情回家。那天晚上，得回父母家吃飯，我不發一言，一直心不在焉。人家忐忑不安是為了二奶找麻煩、事業不順、樓房負資產之類的事，而我，就竟然為了一台買不到的風扇而發愁。

飯後，總也得回家。在路上，我一直盤算著明天會不會有時間，可以跑去總店看看。想著想著，正好路過我買第一台電風扇的那家平價店。我心裡想，進去看一看吧，可能也有更好的便宜貨呢？怎料，才踏進店門一步，就看傻了眼──那正正不就是我要的那一台電風扇嗎？怎麼在這裡重遇了？看看價錢，乖乖不得了，因為這是唯一的一台陳列品的關係，竟比我原價，要便宜了3百塊。「──買！」我激動得只能吐出一個字來。

我現正半躺在沙發椅上，看著這把風扇。它的頭，正徐徐的從這一邊搖到那一邊去，柔柔的從網窩內吐出美妙的風韻，好像還帶著一點節奏似的，很是美妙。但是──哈啾──天氣還是太冷了，風扇尚未用得著。我看還是把它關了，早點上床睡覺吧。